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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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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想到什麽似的,趕緊跟了一句:「再將這田四娘自己的住處和各處搜查一番,若有金銀細軟皆擡將出來,等那些女孩子被解救出來,願意還家的,好分給她們作路費與日常嚼谷。」

心頭卻未免腹誹道,恐怕願意回家的也無人接納了罷!若是家境好的,剪了頭發去家庵做姑子已是極好的處境了,家境不好的,也許就會被父兄做主,賣給鄉下哪個土財主家做了小妾!

因陸清寧早就用話語暗示過,很是有十幾位解救出來的姑娘願意出首田四娘,其中以那個帶著快手尋暗道的女子為首,想必是這女子往後面去了後,也挨個交代過。

何況以方家與謝家的關系,絕不到需要陸清寧亦去出首過堂的地步;二十幾個快手只將十來個打手與五個龜公、並田四娘,田四娘的丫頭竹葉拴了一串,又有專人出去雇了幾輛大車給姑娘們坐,還有一輛用來盛載查抄到的金銀,便欲浩浩蕩蕩往府衙而去。

「六表弟將寧兒表妹護送回謝府可好?」方可謙自己不能去謝家,當務之急是回去與他父親交差。

白鶴鳴笑著點頭,「表哥還當借給我一個快手,叫他騎著我的馬去後街等我,再告訴我的小廝,去雇一輛馬車來,將那馬車也領到後街去。」

門外那般浩浩蕩蕩的架勢,他絕不可能再帶著小丫頭從前門出去了,外面無數雙眼睛盯著呢……

陸清寧明白白鶴鳴的意思,這是要帶著她通過暗門往後宅去,再走暗道出後門,以免出前門被民眾圍觀,再損害了名聲,不由暗讚他想得周全——她自己並不大在乎名聲這東西,可誰叫這是大順朝來著?再說謝家的表姐表妹們也都要嫁人的……

方可謙卻猶豫了。不從前門出去,這思量自是沒錯,可寧兒表妹身邊連個丫頭都沒有,就叫她與白老六這小子孤男寡女走密道去?可恨這宅子,後門又只開在密道盡頭!

「那你說怎麽辦,難不成叫她混進那些女子中,一同坐車到府衙,再尋機離開?那些女子亦是外人。誰知曉她們會不會為陸家妹子保守秘密?」白鶴鳴不由有些惱,要知道他可是正人君子!

方可謙思量了片刻,確實也沒別的好法子,只得點頭答應。

陸清寧倒是想說,莫如差人給她買套男裝來換上,比如買套短褐,她冒充白鶴鳴的小廝也是一樣,可想到若是那般打扮回了謝家,還不知會引起什麽樣的軒然大波,也只得閉口不談。

鉆地道就鉆地道吧!若在地道裏。白鶴鳴敢不老實,她就拔下銅簪紮他三刀六洞洞洞透心!

再說了。就算鉆地道,也只方可謙、白鶴鳴和她知曉。若有一天這事兒被別的人知道了,她必得找這兩人算賬——雖然這兩人都不像那種小人。

商議好後,方可謙便與二人告辭,二人也扭頭往後墻上的暗門處走去。還不等進得那暗門,就聽得茶樓的正門哐啷一聲合上了。又有快手們刷漿糊貼封條的聲音響起。

「這處房子,必是那田四娘的私產,等到了府衙審結這案子,都得充公。莫如將這宅子買過來,再雇幾個人做點什麽小買賣,比如開個酒樓?」白鶴鳴打頭進了暗門後的夾道,一邊走一邊笑道。

陸清寧撲哧一笑:「一聽就是六爺過去不曾做過買賣。這種贓宅風水不好,又不知死過多少人在裏面,沒人願意買的。」

白鶴鳴哈哈笑:「我倒忘了,你們陸家也是商人之家。」

「六爺並不覺得做買賣低人一等?」陸清寧很新奇般發問。莫說是大順朝,就算是前世。不也很有一部分人輕視經商?商家有錢歸有錢,買賣做得再大。只要不是經商世家,被人屢屢稱為暴發戶的還在少數麽?

「經商怎麽就不好了?憑本事賺錢,憑本事吃飯,又沒偷人家搶人家的!」白鶴鳴沈聲道。

他之所以願意往謝家走動,並刻意與謝四少謝玉麟交好,便是覺得經商比做官幹凈多了——多少個當官的巧取豪奪,不該是自己的也一味往自己兜裏劃拉?想想都令人惡心!

尤其是他這種身份的子弟,大多數都是要真本事沒什麽真本事,不是靠祖上傳承下來的爵位,就是靠著蔭恩謀個官職,又有幾分是自己掙來的?即便如此,還一個個惡狗搶骨頭一樣呢!

他白鶴鳴就不想襲爵,也不想蔭恩。祖母去世前,偷偷給他分了不少私房,若能說動謝二老爺攜他一同出海,用不得三四年,他也是富甲一方了!等父親老去那一天,他一不要名,二不要利,且叫那些兄弟們撕咬去!

「你果真這麽想的?用不用我替你在我二舅父和四表哥那裏說說情?」陸清寧笑問。

她不過來了謝府五六天,他便天天上門來,還有意無意的與她示好;表姐說,是白鶴鳴看上她了,她不信,畢竟她還是個青澀的小丫頭,沒什麽值得男人動心的地方。

表姐說過,他想說服二舅父帶他出海,難不成他是想曲線救國,通過她向二舅父說好話!

卻見白鶴鳴搖頭:「還是不麻煩你了,我若說得動,他們自然帶著我,說不動也便罷了,明年再繼續努力也罷。」

陸清寧登時就含糊了。他不是為了叫她說情的!

她正想再接著試探試探,卻見前面已經到了密道的門口。白鶴鳴便沈聲囑咐道:「你先站下,我進去瞧瞧裏面可有照明,若是沒有,還當尋些什麽做個火把。」

也就半盞茶的工夫,他便從密道口又走回來:「每隔十幾丈便有個油燈,照得裏面挺亮堂,想必是快手們點著的,走時候忘記熄滅了,咱們走吧,莫叫你外祖家等急了。」

陸清寧心頭大定——若沒有油燈,且不說做火把不是太容易的事,必須要找到燈油浸了衣裳再纏在棍子上,要多浪費許多時間;只說若那火把進了密道沒走多久便熄滅了,她與他孤男寡女的,如何相處?

於是她很爽利的跟在他身後進了密道,裏面也果真如他所說,很是亮堂。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著,也就是一刻鐘的樣子,前面還剩下七八盞燈遠遠閃爍著,似乎已經到了後門處。

陸清寧正待松一口氣,那墻上的油燈燈盞裏,卻似乎是燈油將盡了,明明滅滅晃了又晃,呼啦就黑了。旋即便有一只大手握住了她的手:「你小心些!」

這只手溫熱幹爽,手心盡是老繭。陸清寧的心不由得咚咚猛跳了幾下——她不害怕,也不害羞,為何卻有這種感覺?

卻聽得很近的身邊也有心跳聲,比她的心跳響多了,就像是咚咚擂鼓。她努力平靜下心緒來,低聲道:「六爺松開手,我身上有火折子。」

「哦?哦!」白鶴鳴的聲音很慌張,還帶著一絲嘶啞,慌忙將她的手如同撂火炭一般甩開,「我也有火折子,方才燈一滅,我就……」

你就慌了是麽,陸清寧抿嘴笑起來,心頭替他補充。

兩人幾乎是同時將火折子晃燃,互相對視一眼後,卻同時失笑——許是這密道裏燈盞太多,又燒的燈油,兩人已經全變得花臉貓一樣!

「哎呀!咱們只顧得想走後門不會被正門外圍觀的人瞧見,可這後門的鑰匙呢!?」陸清寧笑罷,突然想起個很重要的事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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